黃頗 作品

第8章

    

冷藏櫃拉開,江麗欣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我們麵前。

其實,直到現在我也冇搞清楚,跟我歡愉一夜的江麗欣是活著還是死了。

也搞不清楚眼前的女屍是江麗欣本人,還是跟她長得很相似的另外一個女人。

不過這具女屍是不是江麗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眼前的一幕實在是太驚悚了。

此刻她的身上穿著一件大紅中式嫁衣,臉上畫著新娘妝,還梳著中式的盤發,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睡著的新娘子一樣。

這不是我參加夢中婚禮的時候,江麗欣穿的衣服嗎?

想起夢中自己跟江麗欣拜堂成親,最後她拉著我的手,在生辰八字聘書上按下指紋的一幕,我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那到底是一場夢,還是我的靈魂真的經曆了那一切?

如若不然,她此刻身上的衣服怎麼跟我夢裡見到的一模一樣?

黃頗並冇有覺察到我的異樣,當他看到女屍身上的打扮之後,就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他媽的,這是哪個沙雕入殮師乾的活?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這他媽是想搞出來個厲鬼玩?!”

屍體在安葬或者火化之前,按習俗傳統是要穿上壽衣的。

穿壽衣也有規矩,壽衣有很多顏色,包括紅色,這紅色壽衣卻相當有講究。

紅色壽衣必須是喜喪才能用。

喜喪的要求是,死者過了花甲之年,也就是六十歲;還必須是正常死亡,病老衰亡都可以,但不包括惡疾死亡。

如果死時不到花甲之年,或者是意外身死,自尋短見的,是絕對不能用紅色壽衣的。

傳說不到花甲之年,人投胎來這陽世間走一遭還冇過癮就匆匆離世,心中或多或少會有點怨氣。

至於惡疾,意外死亡,自尋短見,更不用懷疑,怨氣是跑不掉的。

另一方麵,按照中國傳統,紅色衣服是喜慶才能用。

新娘子嫁人,狀元郎紅袍加身騎馬遊街,那都是人生大喜事,才能用這個顏色。

要是有怨氣的死人穿上這種衣服,等於是傷口上撒鹽,怨氣加倍,冇事也要出事。

所以港片裡有紅衣女厲鬼的橋段,根源就在這裡。

此刻眼前這具女屍,簡直觸犯了所有的忌諱。

橫死的年輕女性,尚未婚配,還給穿上大紅嫁衣當壽衣,哪有這樣做的?

這是絕對不能拿來當壽衣的,因為女子出嫁在古代是一生最高光的一天,是絕對的大喜日子。

這哪裡是入殮化妝?

完全就是冇事找事,冇有靈異事件也要製造靈異事件。

更何況這女屍本身就不太對勁,這不是火上澆油呢?

“媽的,等下我就去辦公室罵人,哪有為了好看,一點規矩都不講的?”黃頗還在生氣。

“皮子,先彆說了,咱們把這屍體弄去給燒了。”我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我們在殯儀館工作,時不時就會遇到一些邪門的事情,卻也不至於一點辦法都冇。

因為我們還有最後的底牌,那就是火化。

火焰從遠古時期就有淨化驅邪的功效,屬於人類最早崇拜的圖騰和神靈之一。

絕大部分的靈異事件,都可以用火焰來解決。

倒黴晦氣了,進門跨個火盆;鬨鬼了,把鬼附身的器物燒掉,把屍體燒掉;鬨殭屍了,趁著午時豔陽高照把殭屍挖出來燒了。

管它有多少歪門邪道,高溫之下化為飛灰,一了百了。

殯儀館的老員工也跟我們說過,真要遇到邪門的事情,也不要怕。

把屍體往爐膛裡一塞,按下按鈕點火,幾千度的高溫起來,除非來的是孫猴子,否則都是燒成渣渣的命運。

員工們一起閒聊也曾經說過,現在推行火化,說不定還有不讓靈異事件滋生的考慮。

我們兩個把女屍抬上擔架床,馬不停蹄的趕往火化間。

路上,我又發現了女屍的異常之處。

昨天我們收屍的時候,女屍脖子以下都被嚴重擠壓,幾乎成了肉醬,所以我們纔要用塑料膜給她裹上。

按照道理講,她被平放在冷藏櫃裡,在重力和冷凍的作用下,她的屍體會變成一張平攤的凍肉餅。

如果說其餘部位差彆不大,看不出來,可胸腔都擠碎了,胸腔這一塊應該是扁塌塌的纔對。

可現在女屍看起來就像是正常人一樣,胸部高聳,加上臉上畫著的精緻妝容,竟有種奇特的魅惑感。

我隻是短暫的盯著看了片刻,腦海裡居然浮現起跟江麗欣在酒店顛鸞倒鳳的畫麵,竟然有了衝動。

什麼情況?!自己這是瘋了吧?這時候怎麼還能想到那個上麵去?

我趕緊甩了甩頭,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清除了出去。

一路急行,我們兩個推著擔架床走進了火化間。

我心中急切,直接上前拉開了一個火化爐,準備直接把女屍塞進去焚燒。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你們準備就這樣給燒了?”

我和黃頗轉過頭,就看到一個老頭佝僂著背,站在火化間的門口。

“林叔,你來了?這女屍有古怪,我和陳子想著趕緊給燒了。”黃頗遞煙給老頭,笑著解釋道。

老頭叫林建國,是老一批的火化工,退休都快十年了,是個可憐人。

他不止駝背,瘸了一條腿,還有一隻眼半瞎,屬於標準的三弊五缺。

饑荒年代,老林頭一家人都餓死了,隻有他靠著命硬活了下來。

後來市裡建火葬場需要人手,因為火化步驟有開膛破肚,大鐵鉤子拽內臟的血腥步驟,根本招不到人。

再加上大家都相信這種事情需要命硬的人來做,老林頭就成了第一代火化工。

他那一批的火化工多多少少都有點身體殘疾,工資也不高,能過日子,富裕卻不可能。

等到最近這些年殯葬業發展起來,成了香餑餑的時候,他們這批人也到了退休的年齡。

火化工的崗位被安排給了關係戶,他們隻能領著改製之前的低額退休金過日子。

其餘人還好,最起碼有家庭,老林頭孤獨一人,連個親戚朋友都冇有。

他時不時就會跑來殯儀館轉一圈,在這邊呆一夜也是常有的事兒。

他性子比較悶,很少說話,今天主動開口,肯定是有事兒。

老林頭擺了擺手,冇有接黃頗遞過去的煙,隻是道:

“誰給這女娃穿的紅嫁衣,穿了紅嫁衣又冇給配男人,這是有多大仇?這要是直接燒了,她家裡親戚有一個算一個,都要冇命。”

聽到老林頭說配男人,我心頭猛然一跳,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夢境的經曆。

“林叔,那這咋辦?總不能放著吧?”黃頗追問道。

“肯定不能放著,把這身衣服脫了,分開燒,彆讓她穿著這身下去不就行了。”

老林頭說完就離開了,剩下我和黃頗麵麵相覷。

“咋整?”

“聽老林頭的,他乾這一行幾十年,見多識廣,聽他的冇錯。”

我深吸了一口氣,壯了壯膽色,上前開始解紅嫁衣上的釦子。

眼前的女屍實在是有股說不出的魅惑感,讓我心癢癢的忍不住。

解釦子的時候,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朝裡麵瞟了一眼。

隻是,這一眼差點把我的魂都給嚇飛了。

女屍的身體上,無數條如同紅色蚯蚓的蟲子,密密麻麻一片,正在不停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