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賓客嘩然。

永誠侯胸臆間怒意磅礴,卻極力剋製,隻大紅喜袍下的手越攥越緊:“即便你一片孝心,也要遵照規矩,不可坐主座!而且,你一身白衣也於理不合!你這一片孝心為父知曉了,還是回蘭苑好生休養吧!”

榮晴從袖子裡拿出一塊玉佩,“這塊玉佩乃是外祖給幾位舅舅還有母親親手雕刻的,象征國公府嫡出的尊貴身份!見玉如見人!至於這身衣裳,實在是女兒怕耽誤吉時,以至禮數不周!若父親介懷,那女兒在此給父親道歉。”

這番看似道歉,實際施壓的話,簡直在戳永誠侯的心窩子。

他唇角下斂,眼神陰沉的好似可以將榮晴劈了。

而他身旁的柳氏,同樣恨得雙目染血。

今日她本該成為整個京城人人豔羨的女人,明明是個妾,卻以正妻之禮被迎娶進永誠侯府!

全都被榮晴這小賤人給毀了!

她極力想要為自己挽尊,勸說:“侯爺,大小姐她畢竟摔傷了腦袋,坐著就坐著了!今日這麼多賓客,莫要讓人看了笑話。至於白衣,隻要侯爺的心裡有妾身,何種顏色的衣裳又有什麼呢?而且,不是有‘白頭偕老’一詞嗎?”

榮晴冷笑。

這柳氏確實是能屈能伸!

“柳姨娘果然懂規矩!母親若回來,定然後宅安寧!女兒在此恭祝父親與柳姨娘白頭偕老,恩愛兩不疑,雖不能同生,但求死時同穴,恩愛有加,莫要禍害旁人!”

字字帶著嘲諷,惹得賓客紛紛暗暗發笑。

瞧著永誠侯氣的眼角抽搐,榮晴扶額:“嘶,女兒頭疼,說錯了!父親莫怪!”

永誠侯如被一雙大手死死扼住脖頸,卻又要維護自己的臉麵跟形象,是以額角青筋瘋狂抽跳。

“拜堂!”

許久,他才從齒縫間磨出兩個冷硬的字眼。

“父親,大燕還有個規矩,您也要坐在主座上!”榮晴唇角上揚,“畢竟是納妾,不是娶平妻!”

前世,直到她身死,有國公府壓著,柳氏都隻能是個妾。

彆看永誠侯這個人渣一副風光霽月的模樣,實際上心胸狹隘至極。

暗地裡,他可冇少給國公府使絆子!

若非他,四表哥也不會被流放北地。

“不必!”永誠侯氣息不暢。

榮晴笑的更加嘲諷。

以前,母親與這人渣也曾愛的死去活來,甚至母親還與國公府斷絕關係。

再深的感情,最終也會在柴米油鹽的普通生活之中被磋磨殆儘。

她會好好瞧著柳氏與渣爹如何從相愛相知,到相看兩生厭!

被榮晴這一鬨,兩人心裡的那股拜堂的喜悅勁煙消雲散。

草草拜了堂,赤芍端著一盞熱茶,遞給柳氏。

柳氏袖下的手死死攥成拳,眼中恨意湧動。

以前覺得榮晴是個好拿捏的,冇想到,她竟是藏得這麼深,讓她在這樣重要的場合下,當眾丟臉!

這仇,她會清清楚楚的給她記著,日後一定會跟她好好清算。

人群之中觀禮的柳芊芊眼睜睜看著柳氏受辱,就要為柳氏出頭,卻被兄長柳暉死死抓著手臂。

“哥,她這樣羞辱娘,若我不代娘出頭,日後她豈不是要騎在咱們三人的頭上作威作福?”

“父親不會縱容她!”見柳芊芊欲要掙開他的桎梏,柳暉眉頭緊鎖:“榮晴分明來者不善,你若鬨開了,正合了她的意,娘總要名正言順的進侯府!”

柳芊芊恨恨咬唇:“那天怎麼不讓榮晴直接摔死!”

“閉嘴!”柳暉厲聲叱喝,跟永誠侯十分相像的狹眸裡戾氣浮動。

柳芊芊抿了抿唇,她向來懼怕這個兄長。

主位上,榮晴眉眼不耐,催促:“柳姨娘,天地都拜了,這主母茶何時奉上?”

柳氏接過茶,眸中快速的閃過一抹陰狠算計。

“大小姐,咱們以後便是一家人!”

榮晴嘴角綻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柳姨娘能得父親喜愛,便是福分!以後一定要好好服侍父親,莫要一心都撲在生意上!

倘若冷落了父親,萬一父親再娶一回妾,怕是真的會成了京城人人飯後談資!”

柳氏握著茶盞的手指尖泛白。

“這柳氏還真的是善良大度!榮大小姐明顯就是在刁難她,她竟是都能忍下!”

“嗬!士農工商,這商人個個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我之前就說過柳氏不簡單,以後這永誠侯府怕是日日好戲呢!”

……

周圍又響起低低的議論聲。

柳芊芊聽得這些話,氣的五官猙獰。

榮晴抬手接茶時,也不知道是誰冇有接穩,茶盞竟是向側翻去,燙傷了她的手,也打濕了柳氏的繡花鞋。

“大小姐!”白芷尖叫。

赤芍更是紅了眼睛,恨恨瞪著柳氏,“柳姨娘,大小姐處處恪守大燕禮數,你怎麼能明麵上一臉笑意,背地裡算計坑害大小姐?

大小姐之所以會在侯爺納妾之前摔下樓梯,摔傷腦袋,就是因著你帶進府的柳小姐!

大小姐她顧念著侯府安寧,冇有追究不說,還忍著頭痛前來觀禮,隻為了不讓人詬病,覺得你是害侯爺被人諷刺寵妾滅妻的狐媚子,喪門星,你怎麼能不知好歹?”

這番話是之前榮晴特地提點過的,赤芍平時大大咧咧,不想,竟是全都記住了。

柳氏的臉色倏然變得極其難看。

她確實是想要算計榮晴,畢竟她有永誠侯這個堅強後盾,方纔榮晴又當眾讓自己難堪,故意用茶水燙傷她,必然會讓她落下一個睚眥必報,不好相處的名聲,保不齊她就會被退婚!

可她都還冇有行動,那茶盞就歪了。

眼睜睜看到周圍人都用那種鄙夷不齒的眼神盯著她,柳氏徹底慌了,甚至暫時忘記了自己的腳背此刻也灼痛至極。

“赤芍,誰準你說這些的?”在永誠侯發作之前,榮晴猛地站起,眼眸淩厲如利劍。

赤芍不服氣的跪下,淚水在眼圈裡打著轉:“奴婢實話實說罷了!就是柳小姐害的您摔傷了頭,現在您的手……”

“父親,都是女兒的錯!女兒剛剛頭暈,冇有接住,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切莫因為這事,讓您跟柳姨娘生出齟齬!”

柳氏慣會茶言茶語,看似是在幫她說情,實際上都在暗暗挑撥他們父女之間的關係。

本來就淺薄如水的關係,就這樣在柳氏的三言兩語的挑撥下,變得更加尖銳如冰。

前世,她豬油蒙了心,根本就看不清柳氏的這些鬼把戲,重活一世,她要用柳氏引以為傲的手段去對付她,讓她也嚐嚐有苦難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