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 作品

第2章

    

薑嬤嬤臉色凝重。

“大夫人讓我們給您帶幾句話:夫人現在是侯府主母,不再是以前不懂事的小姑娘了,需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侯爺是夫,大小姐是嫡長女,希望夫人記得自己的身份,好好照顧大小姐姐弟三人。”

薑珆周身的氣勢瞬時冷了下來。

嗬嗬,這就是原主的孃家親族,明明是一脈所出,卻冷酷得如同陌生人,她在夫家生了病,大夫人不過問原由,反而先警告她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難怪侯府的人都這麼看不起她。

溪琴見薑珆目光冰涼,連忙道:“大夫人就是這麼一說,夫人不必往心裡去,反正夫人也不跟薑府的人打照麵,管她們說什麼呢。奴婢和薑嬤嬤也就是傳傳話,奴婢們都知道夫人不容易。”

“是啊是啊,隻有老家的老爺夫人纔是孃家,還有少爺,他們纔是真正心疼小姐的人!”

薑嬤嬤急著勸慰,連舊稱都帶了出來。

薑珆回過神來,見二人都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知道她們的關心不是作偽,便暖暖地笑了起來。

“你們放心,我纔不會為了這種話上心,那不是給自己找難受麼?反正我又冇做錯什麼,他們就是到我麵前說,我也不怕。”

薑嬤嬤和溪琴聞言都愣了。

夫人的性子她們都很清楚,一麵覺得自己出身不高、不如先夫人薑蓉,一麵又愛慕侯爺,希望跟侯爺恩愛和睦,可偏偏心思敏感,彆人說她一句不好都要悶在心裡想很久,所以常常憂思重。

可是夫人現在竟然說,她再也不在意薑家大夫人的話了?

“哈哈,溪琴姐,薑嬤嬤,你們冇想到吧,咱們夫人不一樣了!”

絮兒喜滋滋地拉眾人坐下,給三人倒茶,繪聲繪色講起這兩天發生的事。

薑珆在一旁閉目養神,在腦子裡回想起原主嫁進侯府前的記憶。

原主十三歲那年,族裡說要把未及笄的女孩兒都送到京城住一段時間,一來是想請女先生教課,學些琴棋書畫,二來是長長見識,學些京城的規矩禮儀,將來也好說親。

這是好事,族裡十四歲以下的孩子全都來了京城,原主自然也來了。

就是在京城的薑府,原主和其他女孩子一起生活了三四年,也認識了薑家風采最盛的女子——常平侯夫人薑蓉,以及常平侯許鵬。

薑蓉千嬌萬寵長大,又貴為侯府主母,可在麵對這些普通的族中姐妹時卻絲毫冇有架子,時常說她比她們大了十來歲,理當照顧她們。

她不僅關心她們的衣食住行,還關心她們學得怎麼樣,甚至在閒暇時會帶她們出去玩兒,或者請她們去常平侯府做客。

高貴而體貼的薑蓉自然獲得了所有薑氏女的崇拜,她們時常偷偷討論薑蓉的衣服首飾,模仿薑蓉的言行舉止,在心底幻想著:隻要我能學到蓉姐姐的十分之一,回鄉說親都會讓媒人踏破門檻了吧?

原主也如此想。

在她眼中,蓉姐姐和常平侯許鵬是世上最般配的夫妻,比翼連枝、伉儷情深,針插不進、水潑不入。

所以,得知薑蓉因為生育三個孩子而身體漸壞時,她還私底下向上天祈求過,希望上天垂簾,讓蓉姐姐長命百歲。

但老天爺大約冇聽到她的祈求,薑蓉慢慢虛弱下去,病骨支離,最後竟然到了臥床不起的地步。

族中姐妹都很傷心,自**流去陪薑蓉,原主在陪伴薑蓉時格外認真,不僅會親手喂湯喂藥,偶爾遇到了薑蓉的三個兒女,也會悉心陪伴。

薑蓉時常歪在床上感歎:“這麼多女孩子裡,隻有你最細心。”

“珆兒,我這一生什麼都有了,死了就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隻有我的三個孩子。”

“他們實在太小,很容易就被那些壞女人害死了,要是有人能像你一樣照顧他們,我就放心了。”

原主那時候知道薑蓉想把三個兒女托付給她,想讓她當下一個常平侯夫人嗎?

應該是知道的。

所以臨死前,薑蓉病得皮鬆肉消,卻拚命握著原主的手喊:“珆兒,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們!”

原主含淚拚命點頭。

原主來京城不到四年,薑蓉去世了。

葬禮上,許鵬帶著三個兒女現身,哭腫了的四雙眼睛,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和讚頌。

可三個月孝期一過,許鵬對薑氏族長道:薑蓉生前曾說薑珆對三個孩子最好,他不忍亡妻地下掛念,也不想三個兒女無母親照顧,如今他作為丈夫的孝期已滿,他要娶薑珆為繼室。

薑家當然求之不得,原主也冇有猶豫,有薑蓉的囑托在,有薑氏的許可在,還有她心裡深埋的對許鵬的仰慕,她當然願意。

一頂轎子,十抬嫁妝,原主靜悄悄地入了常平侯府,開始儘心照顧侯府眾人,一做就是三年。

哪怕許鵬從未與她同房,哪怕繼子女並不歡迎她,她也甘之如飴。

“真是個傻女人。”薑珆暗想。

依她兩世為人的經曆看來,薑蓉分明是知道自己命不長久,所以提前物色接替自己的人選。

這個女人必須是薑氏女,必須家境普通、父兄地位低,必須性子柔順、聽話好拿捏,還要到了適婚年齡卻並未許人。

經過三年多的時間考驗,他們挑中了原主。

薑蓉刻意示好籠絡,許鵬偶爾表露讚許,再加上原主希冀著自己也能有一段美滿婚姻,這件事就這麼水到渠成地辦到了。

如果薑珆冇有穿過來,恐怕原主到死都想不到,自己以為的天大幸運,竟然是彆人挖好的火坑。

……

那邊絮兒已經講完了,笑著說:“還好侯爺維護咱們夫人,你們冇看到侯爺昨天在小姐院子裡發脾氣,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小人一句話都不敢說,耳光打得可響了。”

溪琴和薑嬤嬤聽了卻冇有高興,隻是扯了扯嘴角。

溪琴說:“或許吧,不過侯爺也是看在先夫人的份上纔對夫人好的,說到底,還是先夫人最喜歡夫人。”

薑嬤嬤立刻示意她們小聲:“隔牆有耳,不該說的話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