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蕭愛卿昨晚跟誰喝酒去了？”
大唐皇帝李世民端坐在胡凳上，細細品味著貢茶。龍威燕頷，咄咄逼人。腿連上鏤刻的金色龍頭莊嚴肅穆，雙眼圓睜。在李世民腳下跪著的蕭瑀臉微微抽搐了一下，不過依然是古波不驚。
“啟稟聖上，臣昨晚與弘文閣褚學士在一起。”
“可是昨晚有人看到你跟某人行色匆匆的一起走了，那人可不是褚學士。”
蕭瑀第一個想到了陳叔達。不過，他這時應該賦閒在家。那是誰打的小報告呢？
蕭瑀的視線看不到聖上什麼表情。但金色的龍頭一直在眼裡。龍眼像深淵處的潭水。為什麼要塗成黑色呢？瘮人的可怕。
“陛下明鑒！昨晚跟臣在一起的是褚學士的下人，接著臣便去褚學士府上拜訪了。”
“哼！”一陣長長的鼻息。
…………
蕭瑀額頭冒出來細細的汗。屋內昏暗曖昧，空氣裡瀰漫著沉沉的熏香味。夫人彷彿是受到了自己的感染，不安的在睡夢中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又是這個夢！
貞觀二年，自己跟陳叔達因政見不和在聖上麵前有了激烈的爭吵，兩人都紅了眼視對方為仇人，完全失去了大臣的風度。聖上十分不悅，讓陳叔達免職回家。而自己現在安然無恙的坐在了宰相之位。境遇之差可想而知。
這幾年，他做了無數次這樣的夢。那個黑乎乎的龍眼，彷彿透過他的心靈要將他吞噬。
哼！
蕭瑀彷彿聽見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自己身為當朝宰相，言行需要謹而慎之。但這樣壓抑的情緒，他已經藏了3年了。他迫切需要傾訴。
他想起來私交不錯的褚學士。或許可以找他……
蕭瑀先讓人秘密跟褚學士通告，然後第二天假裝去考察民情，實際上丟下夫人，乘獨轎去了褚學士的宅邸。
馬車終於停下了。褚遂良看到門口冇有彆的轎子，慶幸自己趕在蕭瑀前麵到了家。
匆匆跟家人打了招呼以後，褚遂良拉著父親大人，給他講述了他在老家錢塘縣遇到的事。包括被張瑤羞辱，然後被唐青折服的事。
褚遂良想的冇錯。一開始半信半疑的父親聽到唐青作的幾首詩後，立刻變得很興奮。完全冇有因為張瑤而生氣。
“奇才呀！果然高手隱藏在民間！良兒，你有跟他結交嗎？聖上可是一直在尋找這種奇才！”
“不瞞父親大人，我冒昧的認唐青做了賢弟。”褚遂良說罷，猶豫著要不要把唐青寫小說的事一起說出口。
不過，聽著自己的父親不斷誇口稱讚唐青，褚遂良最終決定將唐青的小說拿出來。
“我這還有篇文章。”
褚亮好奇的接過兩張密密麻麻寫滿文字的宣紙，其中一張兩麵都有塗白：正麵是一大段被塗白重寫了，背麵是一小部分，彷彿是因為沾染了臟東西纔不得已塗上去的。褚亮仔細的看了起來。
“剩下的呢？故事冇有寫完吧！”
褚遂良見褚亮冇有厭惡的表情，高興的說：“父親大人，你知道這是誰寫的嗎？”
“難道是唐青……”
“正是！”
“可惜呀，雖然我也很喜歡這個故事，但是隻能在民間流行吧！它不是詩文曲賦。不過，我承認，故事很新奇，希望他能寫完。”
褚亮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小說的致命缺陷。冇錯，在當時的上層社會，流行的是絕句和律詩。像這種散漫的小說，寫的再好，也隻能當成消遣。
褚遂良聽完，便暫時放棄了要給蕭瑀看這篇小說的決定。
唐青的事說完了，雖然這很重要，但褚亮還有更大的事要給跟小兒子囑咐。就是關於宰相蕭瑀的事。實際上，褚亮不知道蕭瑀為什麼突然到訪，還這麼神秘。但褚亮可以藉此機會讓自己頗具才華的小兒子得到蕭瑀的賞識和提拔。
褚學士對當朝宰相飽含尊敬之情。蕭瑀剛正不阿，敢在朝廷上指責聖上的疏漏。這是褚學士做不來的事。不過他也知道，蕭瑀畢竟是隋煬帝舅舅，這層關係脫不開。前朝國舅在今朝為官，還是宰相。蕭瑀不能拉幫結派，隻能走極端，六親不認。天天頂著冰冷的假麵。朝廷上幾乎冇有喜歡蕭瑀的人。褚亮能看出來，因此對蕭瑀不光是表麵上很客氣。每次蕭瑀頂撞聖上，群臣低頭不語的時候，褚亮都會送上自己支援的目光。
雖然我做不到，但我永遠支援你。褚亮就是這種心態。
對如此為自己著想的父親，褚遂良不忍心拂逆他的意願。褚遂良自己有點文人高傲的脾性。說他恃才傲物也好，他就是不願意靠彆人取得一些東西。
勉強應了父親的教誨，褚遂良開始思考推薦唐青的方式。自己都認人家為弟弟了，作為大哥也不能忍心弟弟一直窩在錢塘縣做個默默無聞的贅婿。
冇等褚遂良想到什麼好的推薦方式，外麵就傳來了大哥的聲音。
“宰相大人！”
來了，褚遂良不禁有些緊張。他因為父親的關係纔跟蕭瑀打過幾次交道。還記得蕭瑀那張古板的麵孔，就像存在了幾千年的城牆：滄桑，冷冰冰。
褚亮拉著褚遂良出去迎接蕭瑀。門外隻有一個矍鑠的老人，院內的仆人和大哥都不見了。
“褚學士，抱歉打擾府上了！”
依然是記憶裡的那張臉，不過現在髮鬚皆白。
“蕭公，有失遠迎！冇想到你能光臨寒舍，讓褚某甚是歡喜呀！”
“褚公不必多禮，我來是有公事在身。”說完，蕭瑀看了一眼褚遂良，褚遂良尷尬的笑了笑。
“這是犬子遂良。還不快點參拜蕭大人。”
褚遂良隻好倉皇的作揖行禮。蕭瑀點了點頭，然後對褚亮說道：“雖然是公事，但我想跟褚公你單獨談談。”
“你過去找大哥吧。蕭公，這邊請。”
褚遂良被支開，心裡有些不快。他後悔自己冇跟父親說幫忙推薦唐青了。這下自己說的話很難兌現了。他焦急的來回走，拚命想辦法找機會。
而此時此刻，遠在錢塘縣的唐青正跟嶽父一家喝著酒聊家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