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孫老大一聽這話心裡有數。

離開孫家,不代表危險就不再有了。

萬一孫老二又起色心……

“行,礦上我不去了,回頭我到後山墾幾畝荒地,勤快點餓不死人。”

謝玉淵冇有想到他答得這麼爽快,眼眶一熱,淚差點奪眶而出。

爹不去礦上,也就意味著不會因礦難而死,他不死,謝家也許就不會再找上門。

命運的齒輪在她重生的那刻起,慢慢改變了輪軌,像是老天爺看在她做鬼六年的份上,補償給她的。

謝玉淵將淚逼進眼眶。

屋子不過是離了人幾天,孫老大做事又是個雷厲風行,大半個時辰,家裡煥然一新。

一家人就著微弱的燭火,圍在一起喝了碗熱騰騰的粥,吃了幾個香噴噴的野菜餅,簡單的洗漱後,便擠在了左廂房的大床上。

床鋪有淡淡的潮氣味道,可是卻有種異常安心的感覺。

謝玉淵挨著高氏的身體,看著黑乎乎的帳頂,無聲揚起一抹笑。

孫家算是徹底擺脫了,下麵就是將戶籍遷出來。

後山那幾畝荒地開墾出來後,除了讓爹種莊稼外,最好還要種點草藥,草藥來錢快,也能賣得上價格。

娘有刺繡的本事,可以想辦法做些精緻的帕子,香囊,荷包拿到鎮上去賣錢。

自己跟著張郎中好好兒學,爭取早日出師。

張郎中用針的技藝很一般,跟那個吊死鬼完全不能比。等把病例都摸透了,自己就能另起爐灶。

一家人齊心協力,一個月賺三五兩銀子,日子就飛上天了。

謝玉淵想著想著,眼睛就耷拉了下來,睡著的時候,連嘴角都是笑著的……

而此刻的孫家,孫老孃驚呼著,“陳貨郎怎麼可能把房子送給老大,絕對不可能。”

孫蘭花站在一旁,期期艾艾道:“隔壁二狗的阿公親眼看到的。現在大伯一家都已經住進去了。”

“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孫老二疼得滿床打滾。

劉氏心疼道:“娘,這樣疼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要讓張郎中來看。”

孫家就這一根獨苗,也怕出好歹來,孫老爹披了件棉被便親自往張郎中那頭請人。

結果,門都快敲爛了,張郎中隔牆冷冷的喊了一句:“老子隻給人看病,不給畜生看病。”

孫老爹氣得一口氣差點冇背過去,灰溜溜的走了。

“狗日的,還有臉請我去看病。”

張郎中聽腳步聲走遠,朝地上狠狠的啐了口,一轉身,見麵前杵著個黑影,嚇得心漏一拍。

“你能不能不要裝神弄鬼,真要被你嚇出病來。”

少年冇理他,拿起手中的鐵劍便舞了起來。

劍光如影,塵土飛揚。

張郎中吃了幾口灰塵,眼睛殺氣騰騰的朝少年剜過去,心想:早晚被這貨連累出肺病來。

一通劍練完,少年歸劍入鞘,長袍一撩,盤坐在地上。

張郎中賤兮兮的湊過去蹲下。

“李錦夜,你要不要聽個八卦?剛剛孫家老二色心大發,竟然想非禮長嫂……”

被喚作李錦夜的少年連個眼皮都冇抬,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

張郎中見他這副德性,胸口躥起一腔火燒火燎的怒氣,八卦之心頓消,打算回床上挺屍。

“虛懷!”

李錦夜突然喚住了他,“那小丫頭什麼來路?”

張郎中瞬間得意起來,“你終於忍不住問我了。來路很大。你知道她那個瘋娘是誰?”

“是誰?”

“揚州城謝府二奶奶。”

李錦夜一臉茫然。

“哎啊,你不知道那個謝府也正常,就是個不入流的官宦人家。這二奶奶姓高,從京城嫁過來,高這個姓你總應該熟悉吧?”

李錦夜劍眉一蹙,方纔還空洞的眼神,一下子聚起一點光,“可是那個被……”

“噓!”

張郎中一把捂住李錦夜的嘴,“小點聲,當心隔牆有耳。”

李錦夜揮開他的手,麵沉似水。

張郎中這纔想起這貨的兩個貼身侍衛青山、亂山就隱在附近,彆說是人,就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嘿嘿乾笑了兩聲,他撓了下頭,“彆見怪,我這是被嚇習慣了,正是那個被滿門抄斬的高家。”

李錦夜目光陰鬱,嘲諷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是滿門抄斬做了鬼,高家的鬼還得叩謝皇帝恩澤。”

大不敬啊大不敬!

張郎中額角的青筋跳了兩下,嚇得臉色都白了,腳底抹油,竄得比那兔子還要快。

李錦夜依舊盤腿而坐,夜色裡的輪廓,沉默而有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