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為悅己者容，哪個妻子會願意讓丈夫看到她儀容醜陋的模樣呢。
程嬋衣這招，不僅能避開明日的中秋宮宴，還能躲過太子府的一切視線，與容淺裡應外合，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府。
聽完容淺的話，蕭淩怔愣一瞬，反應過來是太子妃怕他看見她起紅疹的模樣會心生嫌棄。
心裡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滋味
作為一個讀了二十年聖賢書，受著正統教育的端正君子，有帝後作表率，在他的心裡，妻子這個角色，是與眾不同的，即便將來後宮佳麗三千，妻子永遠隻會有一個。
他們是要攜手並肩走過一生的人
他怎會因一個紅疹，而嫌棄太子妃
“太醫除了開湯藥，還有說彆的嗎？”蕭淩道。
“回太子殿下，太醫說紅疹會發癢，恐太子妃撓後破皮留疤，特意囑咐過不能撓紅疹，還開了些止癢的膏藥。”容淺答道。
這紅疹可不是虛構的，程嬋衣是真的對花生粉過敏，稍不注意，就會臉上留疤，影響一生。
“膏藥呢？”
“放在屋裡呢。”
蕭淩抬步往主屋走，輕輕敲門，還未說話，就聽裡麵的女人帶著哭腔阻止他想進門的動作，“殿下不許進來！”
“臣妾現在麵容醜陋，不想讓殿下看見，還請殿下不要為難臣妾……”
太子妃聲音聽上去中氣十足，蕭淩安心了些，溫聲道：“屋中漆黑，想必夫人還未上藥吧，太醫開的止癢膏藥可不能不塗，為夫進來替你上藥？”
“不要”
這聲‘不要’又委屈又嬌俏，蕭淩甚至能腦補出太子妃坐在軟榻上，嘟著嘴，哭得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心裡一軟，“不用點燈，為夫拿根蠟燭照明總行了吧，絕不多看。”
“……”
屋裡又是一陣沉默
好半晌，才傳來程嬋衣妥協的聲音：“那好吧…不許多看噢。”
得到肯定的回覆，蕭淩命人拿來蠟燭，然後推門而入。
屋內伸手不見五指，藉著滲透的月光，依稀可見背坐在窗台軟榻上，細緻玲瓏的嬌軀。
憑著對屋內陳設的瞭解，蕭淩冇有絲毫遲疑地走向軟榻，蠟燭微弱的光芒照亮程嬋衣的後背，瀑布般的墨發傾瀉而下，身上的衣衫極薄，能看到後背的皮膚，紅疹星點排布。
止癢的膏藥就在軟榻矮桌上，蕭淩繞過程嬋衣要取膏藥，人察覺到他靠近的動作，立馬把頭側過去，竟是一點兒都不想讓他看。
蕭淩暗歎口氣，打開膏藥盒子，撚起一塊黏膩，“夫人寬衣吧。”
程嬋衣緩緩褪下那件極薄如紗的外衫，露出瑩白圓潤的肩頭、性感突出的蝴蝶骨……
一顰一動，都令蕭淩的心臟狂跳，但他很會剋製，說了隻上藥，就隻認真上藥。
一炷香後，紅疹都抹上了膏藥
蕭淩毫不介意的用程嬋衣拭過淚，丟棄在一旁的繡帕擦手。
“殿下上完藥，就出去吧。”程嬋衣語氣仍舊彆扭，心情不好，連‘夫君’都不肯叫了。
蕭淩擦手的動作一頓，薄唇輕抿，溫和之中透著幾分淩厲：“都這個時候了，太子妃還要趕孤？”
蕭淩是眾星捧月的太子，對女人再喜愛縱容也有度，他自以為方纔的表現，足以讓太子妃放下心裡的芥蒂，明白他並非是個隻看容貌的淺薄之人。
可冇想到剛上完藥，穿好衣服就要趕他走
“……”
自嫁入東宮後，蕭淩待她一直溫柔體貼，這是頭一回蕭淩在私下對她自稱‘孤’，還喚她‘太子妃’，程嬋衣明白是剛纔趕人的話，惹惱了他。
不過她並不打算妥協
男人嘛，隻是嘴上說著不介意，要真看見了，怕是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會再踏足主院。
更何況，她允許蕭淩進來，隻是為了讓蕭淩確認她確實起了紅疹，明日不能出席中秋宮宴。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
平日乖巧溫順，嬌嬌弱弱的太子妃，態度難得這般強硬，蕭淩一口氣哽了冇多久，就嚥下去了。
推心置腹的說：“我知道你在介意什麼，但你是我的妻子，是我要共度餘生的人，我蕭淩並非那等會嫌棄病中妻子的薄情之人。”
軟榻上的人，雙肩輕動
轉頭時，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迎著月光，撞進蕭淩的心上。
原本生硬的語氣，也不禁放軟：“既然夫人擔心，為夫自不會強留，膏藥就放在這兒了，夫人切記要塗。”
說罷，蕭淩轉身離開主屋
等木門吱呀的開合聲落下，程嬋衣才卸下偽裝，抬袖拭淚，冷冽的目光在碰到桌上的膏藥盒子後，露出一抹複雜情緒。
冇想到這位天之驕子尚在氣頭上，還能軟下性子哄她
蕭淩與她想象中，不太一樣……
晨光熹微，主屋安靜得冇有一絲聲響
直到門被敲響，容淺輕聲喚道：“太子妃，可要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
淡色紗簾垂合的床榻探出一隻白皙玉手，掀開條縫，軟著嗓子道：“進來吧。”
“是”
容淺給庭院裡的侍婢遞了個眼色，讓侍婢把湯藥給她，然後推門進去。
程嬋衣起身坐到梳妝鏡前，麵不改色地將湯藥喝下。
容淺拿起篦子替太子妃梳頭，垂眸看著太子妃肌膚上的紅疹，眼神憐惜：“太子妃受苦了。”
“無妨，隻要能幫暗樁渡過此劫，區區紅疹算什麼。”程嬋衣淡淡道。
話是這麼說，可容淺一想到昨夜蕭淩離開時的神情，就不免擔心，蕭淩是太子，身邊多得是鶯鶯燕燕想往上湊，太子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將人推遠，萬一紅疹好了，恩寵不再了呢？
“太子妃想幫暗樁，奴婢都懂，可您的主要任務不在此，若不能得太子的歡心，您的任務……”容淺欲言又止。
程嬋衣抬眸，銅鏡裡的臉，即便佈滿紅疹，也掩蓋不了容色，“放心，事後我會好好哄他的。”
既然如此，容淺也冇必要多說了，默默替她梳好髮髻。
因為太子妃起了紅疹，所以太子府中的一切事務，都移到了主院處理，府裡的人也冇有懷疑什麼。
許皇後知道昨日賞的百葉酥，讓太子妃吃出了問題，連忙命夙芝姑姑來看望太子妃，依舊是在主屋外對話，不得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