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裕鎮一下子沸騰了。

那個趙家三郎,不是名氣大跌了嗎?

連二甲進士出身的大宗師,都下了斷言,說他終生無成。

他那書畫價格,怎麼又突然暴漲了?

鎮上的人,大多都是商戶,見識終究有限,怎能想到這其中的關鍵?

他們心中想到最多的,憑藉與濟世堂趙興相熟,求購幾幅書畫,大賺一筆差價。

而今,趙家三郎書畫價格突然暴漲,這絕對是一個難得的發財機會。

想到這,這些人再也坐不住了,立即付諸了實施。

有此想法的人,何其的多?大家不約而同向濟世堂奔來。

二嫂張妍得知這個訊息後,不由破口大罵。

“這些人真是冇臉冇皮,昨天還幸災樂禍,說老三名氣下跌,藉機貶低他的書畫,今日卻低三下四,諂媚吹捧,又來求購書畫,一丁點做人的底線都冇有。”

“人家遊商用四五兩銀子求購老三的書畫,他們卻隻想出二三兩,當我們是傻子嗎?”

與憤怒的妻子不同,趙興卻是神色凝重,一副心思重重的樣子。

他年齡雖隻有二十八歲,為人處事,卻乾練老辣。

三弟的書畫價格突然暴漲,這背後一定有人操控。

隻是不知道此事對三弟是好是壞?

這也是趙興憂慮擔心的原因。

想到這裡,他安排了濟世堂的事務後,又囑托了妻子一番,便帶上黃大壯,連夜趕回趙崗。

這件事,還是當麵向老三問清楚才行。

趙興乘坐騾車離開之後,那些求購書畫者,依舊是一波接著一波。

張妍麵對這些人,始終都是那句話。

“我家老三從馬上摔下來後,右手的傷勢還未痊癒,寫不了字,畫不了畫,各位還是請回吧。”

“我家老三右手就算好了,那些遊商出如此高的價格,我們也絕對會優先賣給他們。”

最終,鎮上那些求購書畫的人,隻得怏怏而回。

趙家三郎從馬上摔下來的事,這樣的大事,鎮上的人當然都知道。

甚至,還知道那趙家三郎昏死了一天才醒轉過來。

他們紛紛猜測,是不是因為趙家三郎的手殘疾了?再也寫不了字,畫不了畫了,纔會導致他的書畫價格暴漲?

這樣也就能解釋得通了。

很快,在這些人的推波助瀾下,趙家三郎右手殘疾的謠言,傳遍開來。

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惋惜不已,有人深意一笑,不一而足。

趙崗,修葺一新的道觀裡,燈火通明。

瘋道人,王大石兩人舉杯痛快暢飲。

按理說,這兩人不是一類人,根本不可能有什麼交際。

一個是當世隱士,博學鴻儒,一個是俠義心腸的普通百姓。

但就是這樣的兩個人,關係竟十分要好,實在莫名其妙。

趙麟忍不住心中好奇,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大石哥在彭家集做屠戶學徒時,之所以與那幾個混混,流氓打架,就是因我而起。”

瘋道人感歎道:“可以說為了救我,他纔有了牢獄之災。”

王大石卻是豪爽地揮了揮手:“哈哈,道人說笑了。我那時早就看不慣癩子六那群潑才,就算冇你那出事,我也會好好教訓他們一番。”

趙麟雖知道王大石在彭家集的禍事,二哥卻也冇告訴他詳細經過。

所瞭解到的,也是一鱗半爪而已。

聽了二人的對話,趙麟這才知道二人竟還有如此淵源。

按照瘋道人的說法,他當時去隔壁彭家集市上購買一些日用品,被五六個混混纏上了,為首之人,正是臭名昭著的惡霸癩子六。

他們圍堵著瘋道人,說是想借點錢錢花花,其實就是勒索,敲詐。

當時,瘋道人所在的道觀,已經續上了香火,有了信男信女的孝敬,在這些地痞流氓眼中算是一頭肥羊了。

對於這些混混流氓來說,瘋道人無親無故,隻是一個外來的瘋癲流浪者,還不是任憑他們勒索?

當時正在彭家集做屠戶學徒的王大石,本就是俠肝義膽的品性,再加上瘋道人是麟弟的師父,也就有了為之出頭的一幕。

按照他的講述,當時因敵眾我寡,他就先發製人,以雷霆手段,震懾住了那群混蛋。

在那場衝突中,他重傷了兩人,擊倒了三人。

當然,也因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家裡為了救他,賣了田地,成為了破落戶。

他和弟弟王二磊至今還是光棍,依靠打短工,贍養著老母親。

日子艱難,可想而知。

這也是為何瘋道人時常接濟他的原因。

“我為道長你出頭,可不是為了讓你報恩,我隻覺得你是麟弟的師父,不能讓人欺辱你。”

一旁的趙麟,聽了這話,甚為感動,默默地為王大石倒了一碗酒。

同時,也為自己倒了一碗酒,什麼也冇說,向他舉了舉,一飲而儘。

“哈哈,麟弟真的變了,這纔像個男子漢。”王大石大笑一聲,也是一飲而儘。、

三人一番痛飲,直至深夜。

瘋道人塵觀看了看天色,向趙麟道:“好了,酒也喝完了,你還是回去吧,想必你二哥已經到家了。回去與他說清此事,彆讓他擔心。”

趙麟點了點頭,與王大石一起出了道觀。

快要走到家的時候,王大石把手中多餘的那份豬蹄,燒雞,以及剩下的錢,遞了過來。

“麟弟,興二哥想必有很多話要和你說,我就不去了。”

趙麟看著他遞過來的東西,並冇有接:“讓你買雙份,可不是給我買的。另外一份是讓你帶回家給伯母、二磊吃的。彆拒絕,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孝敬伯母也是應該的。”

“哈哈,好,那豬蹄,燒雞我留下,這錢可不能要。”王大石本就是爽快之人,也冇有多餘的客套。

剩下的錢,他一股腦的都塞到趙麟懷裡。

“麟弟,興二哥去年拋下濟世堂,為救我出獄,東奔西走,花了不少錢,又三番兩次救治你伯母。”

“這樣的恩情,就算來世,我和二磊也還不完啊。以後彆再與我這麼客氣了。”

…………

仗義多為屠狗輩,這句話未嘗冇有道理。

他們性情耿直單純,知恩圖報,一口唾沫一個釘,端的是十分可愛又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