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日西沉,餘暉漫天。

青山城喧囂不寧,大街小巷的熱議聲,一浪蓋過一浪。

兩個時辰。

城中百姓見證了,一個興盛大族的轟然倒塌,他們除卻震驚,就是激動。

齊家在青山城隻手遮天,多少人對其深惡痛絕。

一朝除儘,如陰霾散去。

訊息靈通者。

則是心懷敬畏,朝著太月酒樓趕去。

能下大夏密令的,絕對是站在大夏武朝之巔的存在。

下令除齊家,或許是青山城各方勢力,重新洗牌的一個信號。

太月酒樓外,熙熙攘攘,酒樓內卻是鴉雀無聲。

一眾食客們,呆立原地,如置身夢中。

不需要走出去,他們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血色狼煙,遮蔽全郡。

為付衛出頭的青年,穩坐於此,一言橫壓烈陽郡,滅了齊家。

“少俠……”

酒樓老闆回過神來,連忙尋找,卻不見了楚南的身影。

坐在桌前的付衛,沉默了許久,這才緩緩道:“他離開了。”

“衛老,你可知那位少俠是誰?”

酒樓老闆悵然若失。

“不要問,也不要提。”

“切記,對於此事,我們要守口如瓶。”付衛正色道。

楚南不曾表明身份,啟用大夏密令鎮壓齊家,他們這些人怎能妄論。

“我明白。”

酒樓老闆苦笑,旋即望向角落中的齊雲。

楚南這般離去,並非齊雲罪不致死,而是不屑出手。

“這,這不可能!”

齊雲披頭散髮,匍匐在地上,滿臉的恐懼。

齊家權勢滔天,怎麼可能,在短短兩個時辰間轟然倒塌?

他遭惹的,到底是什麼人?

“把這狗東西,扔出去!”

酒樓老闆冷笑。

“不……不要!”

齊雲驚恐尖叫。

齊家覆滅,他再無依仗。

酒樓外的百姓,怕是能活剝了他。

“自作孽,不可活!”

酒樓老闆和幾個食客,如拖死狗般,將齊雲扔了出去。

很快。

齊雲被洶湧的人群淹冇,慘叫聲陣陣。

至於付衛,已經帶著童童離開。

他看似麵無表情,但乾枯的手掌,卻是在輕輕顫動著。

“爺爺,那個大哥哥,到底是什麼人?”

童童發現老人的情緒波動,歪著頭,脆聲問道。

付衛摸了摸童童的腦袋,笑著說道:“妮兒,他是天上的驕陽啊……”

北境封王之戰,他經曆過。

雖未窺得北王真容,但也遠見其風姿。

楚南下令,大夏密令橫壓一郡,他如何還能不明白。

他夢想追隨的北王,就在眼前。

那個擁有驚世之才,名動天下的北王!

隻是,未等他反應過來。

北王已事了拂袖離去,讓他倍感失落。

“那大哥哥這麼厲害嗎?”

童童似懂非懂:“不知道大哥哥,是不是青山城的人。”

這無意間的一句話,讓付衛身軀一震。

北王來曆,屬於絕密。

平定北境後,北王出現在青山城,或許北王,出自此城!

如此。

他還有參拜北王的機會。

“青山城還有三大武道世家,不知北王是哪家子嗣?”

付衛心潮澎湃。

神秘北王,迴歸故土,此城怕是不會平靜了。

數條街道外。

一襲白袍的楚南,在邁步行走。

“六年了……”

楚南低聲呢喃。

被烈陽宗驅逐時,他冇有勇氣麵對爹孃。

投身邊關後,有軍令在身,更是無暇回青山城。

直至封王之戰,他屠滅數十萬敵軍,一解北境之患,這才卸甲歸來。

六年的分離,積攢了太多思念。

“我的好兄弟。”

“你應該想不到,我楚南會重新崛起吧。”

楚南眼中泛起一抹寒芒,往事浮現心頭。

六年前,他拜入烈陽宗,被檢測出極高的神靈血統,被譽為烈陽宗第一天才。

那時,美眷相伴,頂著耀眼光環的他,豪情萬丈。

殊不知。

危險正在降臨。

與他稱兄道弟的烈陽宗弟子‘呂星辰’,以一杯毒酒化掉他的神靈血統,毀掉了他的未來!

楚南悲憤萬分,請求烈陽宗主持公道。

但等來的,卻是無情的驅逐。

所謂的公平和正義,在烈陽宗這等大教眼中,不值一提。

楚南神靈血統消失。

烈陽宗不會為了一個廢人,去處置呂星辰。

呂星辰的神靈血統,雖不如楚南,但在同輩之中,亦屬於天才。

在楚南被廢掉後,呂星辰得到重點栽培。

楚南駐足,遙望城外。

夜幕降臨,皎月騰空,大地蒼茫。

烈陽宗,為大夏武朝的大教之一。

烈陽郡以此宗為名,是因為此宗就在境內,距離青山城不過百裡。

“此次回來,一為探親,二為殺人。”

楚南抿嘴:“見完爹孃,就上烈陽宗!”

他戎裝上身,是坐鎮北境,為護大夏黎民,灑儘熱血的北王。

也是卸甲歸來,要解心中之恨的男兒。

一切,皆出自本心,無愧天地即可。

烈陽宗,不止有呂星辰,還有曾山盟海誓的戀人。

六年了,你還好嗎?

想到這裡,楚南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嘩啦!

街道上颳起一陣風,人屠如鬼魅到來,立於楚南身後。

“王。”

“你要清算舊怨,何須親自出手。”

“請你下一則王令,三十萬北王軍,代你夷平烈陽。”

人屠在為楚南當初的遭遇不平。

楚南封王,大夏武朝北部一百五十二郡,皆是北王封地,也包括了烈陽郡。

全郡勢力,縱為草莽,亦是北王麾下之臣。

烈陽宗身為大教,同樣需敬北王,擋不住北王軍的鐵騎。

對付齊家,動用大夏密令,旁人認為,太過誇張。

卻不知,若北王軍臨,整個大夏武朝都將動盪。

“有些事,總歸要親手去做,纔有意義。”

楚南已經恢複了平靜,“北王軍的戰刀,應該一致對外,痛飲敵血,而非為我出頭。”

“明白。”

人屠點頭。

楚南不但戰功卓絕外,且盛譽天下,有王者風采。

在戰場上,能為了救下一個普通戰士,深入敵營三千裡。

被冊封為王後,亦不願仗勢欺人,連回故土,都隻帶他一人。

如此人物,才能令三十萬北王軍歸心,讓他們這些驍勇悍將,誓死追隨。

“隻是……”

人屠神色遲疑,在考慮措辭。

“有話直說!”

楚南眉頭微皺。

“方纔,我打聽到,楚家這些年過得很艱難。”

“你的父親,為了能讓你再入烈陽宗,不惜散儘家財,去結交烈陽宗長老。”

“結果反遭戲弄,半個月前被打成重傷。”

“不久前,還有人見到,有烈陽宗弟子去了楚府,怕是要發難。”

人屠說完,略顯緊張。

他追隨楚南征戰,很清楚家人,在楚南心中的份量。

這個訊息,會引發怎樣的禍端,他不敢想。

楚南身形一頓,飛雀墜地,百蟲失聲。

一片片打轉的落葉,直接被震成了齏粉。

空氣溫度驟降,呼嘯的狂風如同刀子,讓四周的人群驚呼避讓。

六年間,他和爹孃有過書信來往。

成為烈陽宗棄徒後,楚南深刻認識到,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他於北境崛起,戰功卓絕,被敵國視為眼中釘。

所以,他在家書上,對自己的近況,並未過多提及,怕走漏訊息,危及楚家。

而父親也是小心翼翼,從來不敢多問,怕觸碰楚南的傷口。

這樣的默契,一直持續到楚南封王。

結果,父親卻在暗地裡,付出了這麼多。

這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啊。

“欺我還不夠!”

“還要欺我父,六年前的恨,今朝的仇,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楚南麵色猙獰,長嘯如雷,身形消失在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