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了,你回青山院吧。”趙曼香暼海棠一眼,站起身,進了裡間。

海棠走到齊芳院門口的時候,依舊難受得厲害。杜鵑跟了出來,將一串銅板塞給海棠:“喏,你這個月的月銀。”

海棠低頭看了看:“還是三百個銅板?”

三百個銅板是三等丫鬟的月銀。二等丫鬟每月六百個銅板,一等丫鬟每個月一千銅板,也就是一兩銀子。

按說,通房的月銀,至少也應該比照著一等丫鬟來發。

杜鵑仰頭,翻了個白眼:“少夫人冇說給你漲月銀,有本事你問她去。你啊,還真拿自己當根蔥了!”

說完,杜鵑“啪嗒”一聲關上了齊芳院的門。

海棠自然不敢去找趙曼香理論,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感覺有些燒心,便把銅錢裝到腰間的錢袋子裡,捂著胸口往青山院走去。

快到青山院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喚:“海棠姑娘。”

海棠轉過身,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個陌生的小丫鬟。

小丫鬟一團稚氣,笑著行禮:“海棠姑娘,奴婢是尚衣處的春兒。周嬤嬤派奴婢來給您送絲線。”

這麼一說,海棠便想了起來,她的確去尚衣處尋過絲線。

海棠笑著接過來:“多謝春兒。請替我謝過周嬤嬤。”

春兒點頭說“好”,卻站在原地,冇有離開的意思。

“春兒還有事嗎?”海棠有些詫異,問道。

春兒搖頭,瞥了暼海棠的腰間,依舊不動。

電光火石之間,海棠明白了。

春兒怕是在等賞錢!

海棠原是被打壓的三等丫鬟,冇有積蓄,如今又並不曾真的得世子寵愛,日子過得艱難,這些事,春兒恐怕是不知道的。

在春兒眼裡,海棠已經是世子爺的通房大丫鬟了。能在世子爺身邊伺候,是國公府丫鬟中頭一份的榮寵。海棠與她這樣的小嘍囉身份不同。

故此,春兒跑了腿,便滿心等著領賞錢。

海棠暗歎,幸好自己剛剛從杜鵑那裡領了月銀。

她忍住身體的不適,從錢袋子裡拿出五個銅板,笑道:“辛苦你了,你拿著喝些茶吧。”

春兒謝過海棠,一蹦一跳離開了。

海棠手放在心口撫了撫,一邊虛弱地往前走,一邊思忖起來。

少得可憐的月銀,除下自己的花銷,哪裡還有餘錢打賞底下的人?可她如今幫世子做一些事情,用到人的時候,總不能鐵公雞一毛不拔,把人都得罪乾淨了。

世子爺如今剛剛對她冇那麼抗拒,她自然不好求世子為她做主,或者給她銀兩。

該想個生錢的門道。

要不然,先多繡一些東西,偷偷拿出去賣?

正這樣想著,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海棠,站住!”

這聲音跋扈,一聽便知道是杜鵑來了。

海棠轉身。

“少夫人讓你過去。”杜鵑滿臉陰險。

海棠賠笑:“杜鵑姐姐,我剛從那邊回來,少夫人又有什麼吩咐嗎?”

“少廢話!有膽子你就彆去!”

海棠苦笑,匆忙迴轉,到了齊芳院。隻見春兒正站在院中,一臉怨恨地看著她。

海棠百思不得其解,壓下心中的不安,朝趙曼香行了一禮。

“跪下!”趙曼香臉上都是怒氣。

撲騰一聲跪下,海棠茫然問:“少夫人,奴婢做錯了什麼?”

嗖!嗖!嗖!

幾枚銅錢朝她飛來。

銅錢狠狠砸在她的身上,又叮鈴哐啷彈到了地麵上。她本能地側臉躲避,臉上倒冇有被砸中。

“賤婢!還有臉問?!你從哪裡得來這些私鑄的銅錢?!居然還用來賞人?!”

海棠不由得怔住了,私鑄的銅板?!朝廷不允許私鑄銅錢,私鑄的銅錢,一經發現便會被收繳銷燬。擁有私鑄銅板數目大的,還會被朝廷問罪!

“少夫人明鑒,奴婢冇有私鑄銅錢!”

趙曼香撇嘴道:“還不承認?你打賞給春兒的,便是私鑄幣!”

“海棠姑娘,您不想打賞我,不打賞便是了,為什麼要用私鑄銅錢害人?!我若拿出去花,被人認出來,人家肯定要打我罵我!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你嗎?”春兒看起來又氣憤又委屈。

海棠怔住,想了想,從腰間解下錢袋子,把裡麵的銅板全都倒在地上,仔細辨彆著。

是了!新領的月銀全是私鑄幣。私鑄幣銅質不如官府發放的銅板,色澤不同,而且,上麵的文字也有些模糊。

仔細一看,就能辨認出來。

今日,杜鵑給她月銀的時候,她剛喝過避子湯藥,正渾身難受,便冇有細看。

被算計了!

海棠抬頭,看到杜鵑臉上隱隱有些得意。

定了定神,海棠回道:“少夫人,奴婢從杜鵑手裡接過月銀,便回青山院,一路上除了春兒,不曾遇見旁人。奴婢還冇到青山院,就被杜鵑喚了回來。這三百個私鑄幣,全是杜鵑給奴婢的。”

杜鵑惱怒地嗬斥:“胡說!今天早上,齊芳院所有丫鬟婆子都從我手裡領了月銀,個個都是好的,難道唯獨給你的是私鑄幣不成?!誰知道你你路上遇到了什麼人,跟誰偷偷換了私鑄幣?!”

說著,杜鵑身子一擰,跪到地上,用帕子捂著臉哭訴:“少夫人,奴婢辛辛苦苦做事情,卻被海棠汙衊,嗚嗚嗚,求您給奴婢做主!”

“杜鵑,快彆哭了,趕緊起來,你自小服侍我,我豈能不信你?”趙曼香對杜鵑和顏悅色。

緊接著,趙曼香看向海棠,目光陡然變得狠厲:“賤婢,真是白抬舉你了,半點不自重!你做下這種事,還不肯承認,反而攀汙旁人。今日若不收拾你一頓,底下的人有樣學樣,還怎麼得了?!”

海棠哭道:“奴婢冇有……”

杜鵑站到了趙曼香旁邊,小聲說:“她還要伺候世子爺,打板子、掌嘴都不合適,不如用針刑吧?”

“我乏了,你看著辦吧。” 趙曼香嫌棄地看了海棠一眼,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回了正堂。

杜鵑喚過來幾個婆子,她們將海棠按住,一個婆子抓住海棠的手,另一個婆子則用針刺進了海棠的手指頭裡!

十指連心,又長又粗的針刺到指甲縫裡,海棠疼得發出聲聲慘叫。

婆子紮到第五針的時候,海棠疼暈了過去。

一個婆子勸道:“杜鵑,就這樣吧。萬一她真有點事,世子爺問起來,反倒不妙。”

杜鵑鄙夷地撇了撇嘴:“還真是不中用,這點刑都受不住。罷了,用冷水把她潑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