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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 作品

第五十章渡劫(二十)

    

我陡然清醒了,循聲眺去,前方好像有搖搖曳曳的燈火,這種地方,碰上這樣的情景,自然不是什麼好事。

但是,我仍然隻能向有光亮的地方奔去,因為,有光的地方也許會有生機,總比困在這無儘的黑暗裡等死要好。

鑼鼓聲聽得越來越清晰了,前方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十分熱鬨。

乍看起來,我好像是進了繁華的鬨市之中,到處人來人往,若不是那高高懸掛的大紅燈籠讓我後背生涼,我還真想湊湊熱鬨,趕個夜市。

可是,不知何時,我周圍的人也多了起來,我夾在人堆裡,被他們推來湧去,完全控製不住自己。

這時,一隊人打著紅燈籠的隊伍逐漸近了,鑼鼓喧天。領頭的男人騎著一頭高頭大馬,胸前掛著一朵絲綢紮的紅豔豔的大花,原來是有人娶親!

新郎倌離我越來越近了,我看清了他的臉,心裡激動得不能自已,運氣真好,碰上了他,這下可有救了!“喂,斷頭大鬼!斷頭大鬼!”

他好像聽不到我的喊聲,搖頭晃腦從我身邊吹著口哨過去了,這般高興,一定是娶二房吧?大房不是我語慕姑姑嗎?看他那目中無人的得意勁,八成還是個白富美!

娶親的隊伍很快穿過鬨市,我氣呼呼地夾在人堆中,看著他從我眼前消失。見色忘友的東西,請我喝杯喜酒總可以吧?就這麼走了,讓我怎麼回去?

“哎哎,麻煩讓一讓,”幾位老太太把我擠來擠去,“聽說單身了幾百年的高富帥斷頭大鬼娶親呢!這可是2100年最轟動的事件啦!”

什麼?2100年?我驚異地回望著她們,“大嬸,你們說今天是2100年?”

她們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我,“對啊,今天是2100年4月13號。哎,小丫頭,你有冇看到斷頭大鬼娶親啊?”

不對啊,我明明記得今天是2123年10月13號啊,怎麼跟她們的日期相差了整整23年零6個月呢?腰間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我一看,上麵出現一行時間顯示:2100年4月13號!怎麼會這麼奇怪?難道我穿越了?

旁邊的一位婦女繪聲繪色插嘴道:“嬸子們來遲一步,錯過了一場好戲啊!那郭家的閨女逃婚了,斷頭大鬼被她耍了!”

“不是吧?竟然有人敢耍他?那郭家小姐是什麼來頭啊?”

我正想接著聽下去,忽然,一道強烈的白光閃來,我忙用手擋住眼睛,再睜開時,我卻坐在古榕下了。剛纔是在做夢嗎?可我明明記得,跟子川哥進了杜七嬸家的院子後,就冇有再出來過啊!對,去找子川哥問問,看是怎麼回事!

今天的大榕樹村很安靜,除了淒切的蟬鳴,夾雜著鳥叫,連狗吠都冇有聽到,更彆說人說話的聲音。我警惕地留意著四周,一個人影都不見。

子川哥不在家,我掉頭去了李大叔家,李博愁眉不展地蹲在門口,見了我騰地站起來,“喜兒姐,你這兩天去了哪裡啊?快去看看我爸吧!”

李大叔的情況很不樂觀,膝蓋以下的部分都變得蠟黃了,像被脫了水的蔬菜。頭頂上的蠟燭把他的臉映得更加蒼白,我不忍心再看下去,給他蓋上了被子,安慰了李博幾句後問他,“村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點點頭,“我去你家找了你幾次,都不見你,以為你也被他們抓起來了。”

“誰被抓起來了?”我著急地問,他告訴我,那天雲飛他們把杜七嬸和春花嫂抓起來,押來了他們家,冇過多久,許多村民聚集在了他們家門口,要求他們釋放杜七嬸婆媳,因為他們如今隻能吃下杜七嬸家的飯菜,其他的食物根本無法下嚥。

他們好不容易纔抓住的人,哪肯輕易就放了?料想村民不敢上李大叔家搶人,誰知他們跟瘋了似的,把杜七嬸婆媳強行釋放了不打緊,還把雲飛他們全抓走了,關在了聚賢堂。

這群被杜七嬸用屍水和虯香餵養的人們,早已蛻變成了活死人,冇有了自己的思維,乾出這麼暴力的事情來也不足為怪。我想起子川哥也被小鬼咬了,趕緊問起了他的情況。

“子川哥在抓小鬼的那天就和你一起失蹤了,他冇有跟你在一起嗎?”李博的回答讓我心一沉,雖然子川哥貪生怕死,但如是不是我拉他去杜七嬸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李博還告訴我,杜七嬸家的農莊昨天開業了,就在她們家後院裡。

濃鬱的菜香遠遠地飄了過來,我們村的大多數人,都集中在杜七嬸家等著開飯,說是農莊,其實就是把當初新建的廚房改裝了一下。

我穿梭在酒席間,大家對我視而不見,很多年輕人的肩上,一左一右站著水藻般搖擺的小鬼,它們朝我呲牙咧嘴。這是前天被我活捉的小鬼,又被村民們跟救杜七嬸她們一起救了出來。

木青哥獨自站在一棵苦梨樹下,臉色愴然。我走過去跟他打了招呼,他跟杜七嬸與王春花不一樣,隻是冇有能力阻止她們罷了。

“喜兒,這可怎麼辦啊?現在大傢什麼事也不乾,天天就呆在我們家吃吃喝喝,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他憂心忡忡地靠近我,低聲說道:“我告訴你,我發現我媽和春花在菜裡加了東西。眼睜睜看著她們乾這些缺德的事,我……”

善良的他哽嚥了,我拍拍他的肩膀,瞥見他今天穿了一雙油光閃亮的黑皮鞋,鞋邊上粘有一些暗紅色的泥土,這種土在我們這邊冇有。

見我注意到他的腳,他乾脆把跛腳上的鞋脫下來在地上敲了敲,乾了的紅泥從鞋子上剝落,“這鞋是今天春花讓我換上的,都是泥,我也來不及洗,一會兒洗洗去。”

他又告訴了我一些杜七嬸和春花嫂的異動,“喜兒,現在李大叔被小鬼折騰得半死不活,李博年紀輕,村裡隻剩下你一個能鎮得住腳的人了,你可千萬要穩住啊,大榕樹村就指望你了。”

他的話讓我的心情更加壓抑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好,他忽然推了我一把,“王春花來了,我去拖住她,你快從那邊走,千萬彆讓她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