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回家……”

我想我媽了。

一開口，才發現喉嚨像被火燒過一樣，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小姑娘，彆怕。”

負責我的護士王姐很誠懇的安慰我。

大難不死？我為什麼會在醫院裡？

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我家人呢？”我想問，卻說不出話，隻能咿咿呀呀的像個啞巴。

“我們不清楚哦。”王姐說，她看我的眼神帶著憐憫。

我掛著尿袋，以一個尷尬的姿勢被推著送去普通病房。

“接下來幾天忌鹽，護士會給你定病號餐，你自己儘快找個護工會更方便。”

我一個勁的點頭。

這個病房是個雙人間，但此刻隻住了我一個。

我手上監護室的手環被收回，換上了住院手環。

忙完這一切，王姐跟我說再見：“孩子，彆怕。”

“有事就找警察。”

我隻能疑惑不解的看著她。

她突然說：“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麼，但你昏迷的時候，總是喊救命，說有人要拍賣你……”

拍賣？

我的腦海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轉瞬即逝。

“哦，對了，你還有份禮物。”

王姐遞給我一本已經開封的書。

“有人送到護理室，委托護士轉給你的。”

這是一本全英文無翻譯的書——阿加莎的《無人生還》。

新書的油墨香味撲鼻而來。

我隨手翻開了，其中某一頁裡夾著張小小的書簽。

書簽上有一行漂亮的全英文句子，字體瘦而飄逸，翻譯成中文就是書裡那句經典台詞：風浪停息了，島上的明爭暗鬥也停息了，隻留下十具屍體，無人生還。

真是奇怪的禮物。

手裡一亂，頁碼頓時快速的在我手裡翻動起來。

然後我纔看見，有一部分頁碼下寫著一個小小的英文字母，每一頁都不一樣。

我正在琢磨，突然有人喊我。

“李昭對吧？”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

我抬頭看見王姐領著兩個男人進來，還對他們說：“警察同誌，她纔剛恢複，請不要過度刺激她。”

我心裡隱隱約約有種預感，我家出大事了。

在等我的是景芳派出所一級警官趙凱和他的同事。

“我很遺憾，李昭，你家發生了煤氣爆炸。”

就像是晴天響起了霹靂，我一整個呆住了。

“這是消防事故認定書。”

6月10號09點02分，消防大隊景芳支隊接到了報警，我家發生了火警。

可我9號下午不到三點就回到家裡了，到事故發生時整整十幾個小時，為什麼我毫無印象。

“根據消防責任認定書來看，是煤氣泄漏遇到了原因不明的明火，引起了爆炸……”

“這是現場勘測筆錄，這是詢問筆錄和鑒定報告，還有專家意見……”

“火勢蔓延得特彆快，”他拿出了幾張照片問我，“你家堆了什麼易燃物品嗎？”

我家隻有一個易燃易爆炸的網癮少年李靖，這算不算？

但照片所拍的場景一片焦黑，門窗都是黑的，牆壁黑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也根本看不出是我家……

“當時發生了什麼，李昭？”趙凱安慰我，“不急，慢慢說。”

我的心跳的很快，慌而且亂。

“這不是真的。”我顫抖著艱難的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沙礫刮過。

趙凱皺了皺眉頭，拿出了紙筆：“說話太辛苦的話就下來吧。”

～不可能，我在家裡，為什麼一點印象都冇有？～

我一邊寫，一邊能感覺到趙凱的視線一直在我臉上。

“你當時在做什麼？”他自然的問。

我回想了一下，頭卻開始一跳一跳的痛，好像血管在造反。

～我想不起來了～

我隻能這樣寫。

趙凱的語氣還算溫和：“那你還記得什麼？”

～我提前回家，家裡冇有人，我開始打掃衛生，然後……

我用力的敲了敲自己越來越痛的腦袋。

～然後我就想不起來了～

“你為什麼會提前回家？”趙凱追問。

～畢業大家都走了，寢室都空了，我一個人呆在寢室裡很難受，於是就將車票提前了～

～趙警官，我爸呢？～

趙凱清了清嗓子，很正式的說，“李昭，很遺憾，你的父親李建設在事故中喪生，當場死亡。”

我父親當場被燒死，我趴在院子裡已經昏迷，大火將我家的二樓燃燒殆儘，僅僅是樓下的雜物房冇被波及，現場冇有發現任何手機和電腦……

我在醫院躺了五天，我爸在殯儀館躺了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