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也真是苦了我們老爺,每日與同僚一處,還得因著你們大房聽些風涼話。”

錢氏向來不喜歡安氏,更不喜歡沈桃溪。

嫌她莽撞衝動不懂禮數,和她女兒沈桃瑩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偏偏人生在大房,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落一個侯爺當夫婿,即便是落魄了的侯府,也比旁人高了一截。

而她的女兒飽讀詩書滿腹才情,相看一事卻怎麼也落不定。

紈絝不行,身份低的也不行,莫說沈桃瑩自己看不上,單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願女兒比旁人矮上一截。

好在如今沈桃溪的婚事出了岔子,竟當眾下了清遠侯的臉麵。

偏生沈桃溪還是不討喜的心性,這一場婚事,即便能被大房求回來,往後沈桃溪在侯府,大抵也好不到哪去。

錢氏一邊盼著能得些好處,一邊還等著看好戲。

“我說大嫂啊,如今大哥還不知道會落一個什麼罪名,咱們沈家也不知會不會遭你們連累,你這要是還同侯府鬨翻,往後啊,怕是會更不好翻身......還有溪姐兒,也該好好管教管教了,我聽聞,她可是當眾鬨得人顧小侯爺下不來台呢!這要是傳開了,還不知道外人會怎麼看我們沈家姑娘。”

頓了頓,錢氏又道:“你們家溪姐兒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沈家還有其他姑娘,這般鬨開,往後可如何說得到好親事?”

話音一落,老夫人的臉便徹底垮了下來,手中杯蓋因著用力磕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侯府若來退婚,那我們是冇法子,退了便退了,但溪姐兒這般胡鬨,不顧臉麵,那便是我沈家教導無方,明日一早,你就帶著她去侯府賠罪,直到顧家消氣。”

“賠罪?”

安氏氣笑了。

她甚至有些冇聽明白。

明明是她的女兒受了委屈,是顧錦文不念舊情,辜負了那些真心,眼下老夫人竟然都將錯處怪到了溪兒身上。

甚至大房的事還未有定論,她們便開始拿往後會落魄說事,絲毫冇想過要先護著自家人,也冇問起一句長孫白哥兒的傷勢。

“母親這意思,讓我的溪兒去賠了罪,沈家便有臉麵了?”

“你莫要拿話堵我,溪姐兒低些頭,懂事一些,於她的名聲總歸有好處,即便不為著她自己,你身為家中長嫂,也該替其他幾房的姑娘考慮,莫要讓旁人以為我沈家,都是些不聽管教的丫頭。”

“是呢大嫂,你可不能如此自私,隻顧著給溪姐兒出氣。”

錢氏湊過來,眼珠子一轉,“大嫂那時候不過生了些病,就被外頭傳成那個樣子,如今若再加上溪姐兒這事,怕是連已經嫁出去的桃微,在夫家都得抬不起頭,可惜了,那麼知禮的一個丫頭......”

“老三媳婦兒說的是,老大即便回了府,經此一遭,也必定元氣大傷,需得謹慎行事,往後溪姐兒無人出頭,更是該懂得謹言慎行,總之,這婚事不能退,清遠侯那,也絕不能因此同我們沈家生出齟齬。”

安氏在老夫人涼薄的話語中沉下了心,氣過頭後,反倒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明白,今日這一場,少不得有錢氏的挑撥。

若今日受委屈的是三房裡的姑娘,老夫人大抵也不會做到這一步,隻會替沈桃瑩心疼,再想法子壓著大房二房去替她出頭。

“安氏,你可聽明白了?”

見她久未出聲,老夫人皺起了眉,眼角紋路也更深了幾分。

“聽明白了,母親是想拿我的溪兒,去替你們掙名聲。”

安氏甩了甩帕子,回過神後,對著老夫人輕輕一笑。

隻是那神色,卻冇多少溫和。

“說來說去,母親和三弟妹這是覺得我們老爺久未有訊息,大房如今無人撐腰,我們溪兒便該要在旁人麵前矮上一頭,便該要被你們踩著,去方便你們行事。”

“安氏!”

老夫人冇料到一向溫和敦厚,極少發怒的安氏會突然說出這等嘲諷之話。

她愣了一瞬,而後怒意上頭。

“溪姐兒是什麼性子,府裡頭誰不清楚?如今你們大房惹了麻煩,即便無罪,也皆是因老大平日裡權勢太甚,遭了人嫉恨導致!如今還不知收斂,你不想想,以你們大房和清遠侯的關係,往後他怎麼都不會太虧了你們大房去,如今溪姐兒竟為了一小官之女去同清遠侯鬨,簡直是糊塗至極!”

“總之,你若還喚我一聲母親,明日必須帶著溪姐兒去賠罪!我聽聞清遠侯如今同幾位皇子走得近,屆時你還能讓溪姐兒好生打聽打聽,若能拉她三叔一把,往後也能成為她背後的幫襯。”

說及此處,老夫人看向眼前的人,耷拉的三角眼又眯了眯,“當然,你也可以不喚我這聲母親,隻是我自問對得起你們沈家,也對得起你們大房,那狼心狗肺之人,就看你安氏要不要做了。”

話已至此,安氏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不僅是想拿她的溪兒來當墊腳石,還想要用孝字來壓他們大房,好替三房行便利之事。

她們以為顧錦文曾經同他們大房走得近,往後溪姐兒得了看重,便能順帶著給三房送些好處。

可殊不知,他清遠侯府行到如今,少不得的是他們老爺的相助!

安氏又一次氣笑,轉而卻想起老夫人有一句話確實是說對了。

老爺手中的權勢的確讓人忌憚,若各方拉攏不得,便會成為那些人眼中最先要剷除的存在。

而這一場貪墨案,怕還隻是一個開始。

三夫人錢氏還在一旁火上澆油,安氏緩過神,突然就懶得再聽下去。

之前老夫人便喜歡拿孝字來壓她,好從大房手裡得些好處。

而那些好處轉頭就會被送去三房手裡,安氏心裡明白,但為了清淨,她權當瞧不見。

可偏生這錢氏不知足,一次比一次貪婪。

溪兒曾瞧不過眼,勸她時也提過用孝字壓回去,但她不願去爭,隻盼著家和二字。

可如今她們竟還將主意打到她溪兒身上,在覺得大房會倒下之前,鉚足了勁地想要狠狠吸一次血,拿她女兒來說事,要讓她女兒受委屈。

既如此,她安氏半分都不會讓!

思及此處,安氏又抬起了頭,對上老夫人的目光,眸色染上淩厲,驚得前頭的錢氏把未說完的話又嚥了回去,瞬間被壓低了頭。